有什么要彻底破裂了吗?
她想搞清楚一切,但她明白自己无法搞清楚一切。
神明,梦境,逆梦境,逆梦境学。她所在的工作室是否曾经有从事梦境相关异常神明的人?
银杏,秋日,紧捏在手中的书签。
柔顺的黑发,别在耳边的发夹,柔和而腼腆的笑容。
那是谁呢?
她在短暂的午后小憩中惊醒,模糊的关键字成片地在她的脑内浮现。这天她把叶子放在了自己左胸前的口袋,植物标本正比谁都要近地感受着她心脏的律动。
这是什么鬼话?她在意识到自己想法的片刻,感到几分不可思议。这是把那片叶子当成人了吗?
当成……人?
自己面前的办公桌真的始终没有谁存在过吗?
办公室中空无一人,她猛地起身,双手撑住桌子探头紧盯着前方虚无的空气,仿佛那里真正有谁的存在一般。而在她的面前,一片叶子悄然间打着旋儿落下,轻飘飘躺在了办公桌上。
“……Linn。”
她无意识地吐出了这样的音节。
而那片叶子再度打了个旋儿,无声地浮了起来,像是有谁在空气中托着它一般。她呆愣着盯住那片叶子,数秒后如同大梦初醒地奔跑起来,夺门而出踉跄着跑下楼梯,躺倒在空旷的草坪上。
银杏树并没有回来。
而她想起了什么。该死,她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Linn。是的,Linn,林歌辞。银杏,拥有没什么用的现实扭曲能力的,能让一片银杏叶浮在半空的,她的前辈。
林歌辞并非一个格外优秀或是惹人注目的前辈,但是她最为喜欢的前辈。是想要相伴一生那个意义上的喜欢,她心知肚明。
这种情感在丹妮莉丝绝不应该出现,毕竟谁都清楚伴于身边的同事第二天就可能丧身在某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或者是受某个梦境影响而成为他们的处决对象。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如同野草般蓬勃生长的感情,即使如此,她也并不敢多做出什么表示,仅仅是在离前辈没多远的地方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前辈。
她想前辈的存在,大概便是她始终无法消除的,身为“人”的感情的最牢固的根基。
她是如此喜欢前辈。她记下前辈的上班时间,每天都定好闹钟,只为了制造在楼下与前辈的笨拙偶遇,而多数情况下,她甚至不敢开口打个招呼。她每个节日都会给前辈准备礼物,零食或是服装,也有过首饰,而那些多半都最终躺在她的抽屉中一次都没能见天日。例外的是一个小小的银杏书签,她想前辈可能会很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于是在新年时把书签送给了前辈。
即使是把礼物递出手时,她也没敢抬头看前辈漂亮而清澈的墨色眼睛。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的呢?她已经记不清时间了。某日前辈被派去研究一个她连编号都不被允许知道的异常,或许是一周,还是两周之后,她在午餐时向同事提起林歌辞这个名字,收获了一声疑问。
“那是谁?我们站点里有这个人吗?”
那个下午她疯了般敲开每个办公室的门,对每一个她能见到的人一遍遍重复林歌辞三个字,直到她确认了除她那位同事以外的所有人都还清楚地知道林歌辞的存在后,她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慌张到这个地步,或许只是因为,那是林歌辞。
而事况的发展很快便超出了她的想象。几天后她再度向他人提起这三个字时,几乎每个同事都一口断定,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陌生音节。她慌慌张张跑回办公室,看到前辈仍旧安静地坐在原地,好看的墨色眸子里盛着明明白白的绝望。
拜托了,只剩下你了,请别忘记我。
前辈以口型这么说。
或许不是口型,或许是因为她也已经无法听到前辈的声音了。那天的记忆对她而言遥远而模糊,仿佛发生在她的前世般朦胧。隔了一层磨砂纸的画面里她激动地半蹲在前辈身前,仰起脸咬住下唇定定地看着前辈。接着她双手紧握住了前辈纤细冰凉的十指,那是她第一次抓住前辈的手。她说,不管谁忘记了前辈,我都绝对不会忘记前辈的。
然后前辈哭了。很少表露出情感,总是冷静地读着文件,或是露出腼腆柔和笑容的林歌辞前辈,伏在办公桌上双肩抽动,不住地落泪却没发出一丝声音。前辈说,你也总会忘记的,这个异常的影响是不可逆的,我的整个存在即将被抹消。忘了我吧,也忘了我刚才的话,记着才比较麻烦吧?
而她只是握着前辈的手用力地摇头,斩钉截铁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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