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末的殷墟,蝉鸣黏在青铜鼎上。
小厨奴阿禾蹲在庖厨间,盯着陶瓮里翻滚的小米粥。米粒在沸水里打着旋,飘出的热气混着隔壁传来的烤肉香,勾得他直咽口水。这是他在王室后厨当差的第三年,却连祭祀剩下的胙肉渣都没尝过。
"把这鼎鹿羹端去前殿。"老庖正用青铜匕挑开鼎盖,鹿肉炖得酥烂,汤汁泛着油亮的琥珀色。阿禾捧着三足鼎,鼎耳上铸的饕餮纹瞪着他,仿佛要把人吞进去。
前殿传来编钟响。阿禾跪在阶下,看商王帝辛斜倚在象牙榻上,金箸夹起片熊掌,油脂滴在绣着云雷纹的席子上。诸侯们分坐两侧,最末席的小国君捧着陶碗,碗里盛着糙米蒸饭——那是他这样的庶民平日里吃的。
"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老庖曾教他,"你看那鼎里的肉,牛、羊、豕是太牢,只有天子能用。"阿禾盯着帝辛面前的鼎,鼎腹刻着狰狞的夔龙,比他见过最大的水缸还粗。
夜漏三更,后厨突然骚动。
"周人打过来了!"学徒跌跌撞撞冲进庖厨,打翻了装盐卤的陶罐。阿禾攥着青铜刀的手发抖,刀刃上还沾着白天切祭肉的血。老庖扯过他胳膊:"快把鼎埋了!王室的礼器,不能落..."
话没说完,喊杀声已到宫墙下。阿禾跟着众人抬鼎,鼎足在泥地里拖出深痕。火光映红夜空时,他看见帝辛的鹿台燃起通天大火,浓烟里飘着没来得及吃的烤乳猪焦香。
周初·镐京
新王朝的宗庙飘着黍米香。
阿禾成了王室膳夫,白麻布围裙上绣着小小的稻穗纹。他跪在丹墀下,看周天子行祭祀礼。九鼎按规制排列:牛鼎居中,羊鼎、豕鼎分列两侧,鼎中升腾的热气裹着香料,混着编钟奏起的《雍》乐。
"记住,庶人食菜,士人食鱼,大夫食羊..."典膳官敲着木杖巡查,"前日卫国使臣用了大夫级的六豆(注:食器),当真是僭越!"阿禾低头应是,想起商末那夜,诸侯们仓皇逃命时,谁还顾得上鼎里装的是牛是羊。
某个雪夜,阿禾在后厨撞见伯邑考。
这位周公子蹲在灶边,正往陶罐里添野荠菜。"膳夫可否借些粟米?"他发间玉冠落了雪,笑起来却像春日暖阳,"这野菜汤,让我想起羑里城的日子。"
阿禾手抖着舀米,想起老人们的传言——商纣王曾烹杀伯邑考,做成肉羹赐给姬昌。陶罐里的荠菜浮浮沉沉,混着粟米粒,倒比祭祀的太牢更让人安心。
成康之治
洛邑的宫室愈发讲究。
阿禾升任庖正,白围裙换成了织锦的。他站在膳堂中央,监督鼎俎的摆放:天子用彤漆鼎,诸侯用玄漆鼎,连盛酱的豆(食器)都分着犀角、象牙、陶土三等。
"鲁侯今日用了七鼎!"小吏惊慌来报,"虽说贵为周公之后,可礼制..."
阿禾望着案上的蒸鳖,鳖甲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当年商纣王的鹿台宴上,也曾有这样的珍馐。他突然想起伯邑考的荠菜汤,舌尖泛起莫名的苦涩。
暮年时,阿禾在宗庙旁盖了间茅屋。
他常坐在门槛上,看王室车队经过。诸侯们的食舆里飘出桂酒醇香,车轮碾碎路边的野苋菜。有小儿跑来问:"爷爷,为何天子吃饭要用那么多鼎?"
他摸着膝头的青铜匕,匕柄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是伯邑考送的。"鼎里装的不只是肉啊。"他望着宗庙飞檐,"是周人用鼎筑起的规矩,可规矩再重,也重不过人心。"
三百年后,阿禾的孙子成了孔门弟子。
当夫子讲"不学礼,无以立"时,年轻学子们总想起祖父说的故事:那个在商周交替中守着鼎的老庖正,那些在战火里颠簸的青铜礼器,还有野菜汤与太牢之间,永远说不清的礼与情。
而洛邑郊外的田垄间,野苋菜依旧年年生长。农人摘下嫩叶煮汤时,总有人念叨:"这滋味,倒像当年贵人也偷着尝的野菜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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